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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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記憶從高一開始。
高中比初中大多了，給許蕭的第一印象就是桌子很亮堂。許蕭欣喜，心中全是得意，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考上高中。片刻後又轉為難過，心中浮現初中黨建老王那副病怏怏的面孔。心中又全是愧疚。每一段記憶都是獨特的，時光相疊的重量讓人厚重。
許蕭摸索著來到了教室。裏面已經不剩幾個空位置了。只剩了前面的一二排。許蕭挑了第二排坐下。班上人多卻少話。陸陸續續的後面來的就也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班上紛紛嚷嚷的，有人覺得不自在有人自來熟的忙著交朋友。林憶溪小聲的問：“餵。你叫什麽名字？”
“許蕭，蕭條的蕭”
“你呢？”
“林憶溪，回憶的憶小溪的溪”
“你呢？同學”林憶溪拍了拍前桌的一個男生。
“李厭安，討厭的厭不安全的安”…
“安靜。全部給我安靜下來。”來的中年人拿著一個細長的棍子，地中海，表情很猙獰。像是喊了很多個班心中厭煩一樣。隨即中年男人身後進來了一個抱本子的老師。他褲子上掛著鑰匙扣，走一步響一聲。那聲音十分的引人註目。順著聲音往下看便是黑舊的皺巴巴的皮鞋。
“來來來，來個電教。你，就你了。”中年男人指了指坐許蕭和林憶溪前面第一桌的男生。男生迷迷糊糊的走了上去：“我不會”
“來來來。我教你。”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從屏幕上調出來了新聞聯播。班上又多了一些動靜。許蕭覺得新奇，高中居然有看新聞聯播的習慣。
正課上一圈自我介紹下來，許蕭也沒記住一個人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同桌和前面當電教的男生。
高一時在老校區那很小，班上人也親密。外面一條街全是小吃。那時氛圍總是熱熱鬧鬧的。班上熟絡的快，兩個星期的軍訓下來大家就更加熟絡了。
“瀟瀟，憶溪，來三食堂吃飯。”高中時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叫的十分親切。要麽叫疊詞，要麽叫名字後面的兩個字。李厭安站在教學樓後面的小山上叫許蕭。學校裏有兩個食堂，一食堂和二食堂。但因為這個小山在學校內又不受學校管轄。所以山上的一對夫妻便在山上賣起了小吃。所以學生們管它叫三食堂。
“有啥好吃的呀？”許蕭拉著林憶溪往山上走。繞過歪歪斜斜的小路，走了好幾階石臺階才到設有房屋的半山腰。
“炒飯，炒面。”黝黑的男主人在竈臺前忙忙碌碌的炒飯，女主人在外面水管旁邊洗碗筷。邊洗邊和同學們說笑。山上的小房子有點小，個子高一點的同學頭都快頂到屋頂了。常常是幾個人就占滿了。所以學生來的多時總是裏外亂竄的。光是人就站了個滿滿當當的。
山上小混子多，好多男的躲到後面抽煙。李厭安，林憶溪，許蕭和張魚則挑了一個石桌子坐下吃東西。周邊全是樹林。落日掛在天邊，像就在林子上面一點一樣，像樹梢結出的仙果。
“林姨，最近生意好不？”
女人手上的動作放緩了擡頭“小陳啊，你好久沒來了。我這生意還是老樣子，同學們比較照顧我們的生意，所以賣的還挺好的。”
“那是，我這不是請假了嘛。我媽身體不舒服，回去照顧了兩天沒來上課。所以這兩天才沒得閑來，這一得空了我就來了”被叫小陳的男生頭發是錫紙燙，穿了個坎肩，嘴裏還抽著煙。校服吊兒郎當的系在腰間。給人的感覺是很混，但卻出乎意料的對林阿姨好，說話也尊重。片刻的反感就轉為欣賞。
耳邊是兩人的聊天聲，許蕭靜靜的吃著炒飯。有點糊，但是味道還是非常不錯的。
“今天什麽晚自習？”
“語文，小米老師的。”
“晏晏！！！”少年的聲音響徹雲霄，斑駁的樹影那邊傳來一個男生的叫喊。李厭安走了幾步過去看。“怎麽？”
男孩大半個身體趴在窗子外“快帶上瀟瀟們上來書吧玩。”少年像是在這個來了不到半年的地方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李厭安憨憨的擡頭和他對話：“那太安靜了，不適合許蕭這種人。”
聞言，許蕭皺眉頭：“你說啥？晏晏”
李厭安：“叫你去玩。”
“馬上晚自習了。你跟他說我們不去了，一會回去看新聞聯播了。”
“我們不去了”李厭安對著上面喊，隨即看著許蕭反問“我是你的仆人？”
許蕭齜牙樂卻不回答。
第二天。班上的人起的早，在整整齊齊的跑完早操後大家都陸陸續續的來到了班上。許蕭帶完語文早讀後順便看了看課表回答林憶溪：“今天早上兩節數學連堂課。”
“想死。”
“我聽說昨天的測試不理想，數學老師很生氣。”許蕭一邊和林憶溪說話，一邊在抽屜裏找書。班上卻有點吵。
“你倆吃不？”李厭安把自己的早餐拿了過來。
兩人齊擺手。
上課鈴一響，數學老師便氣沖沖的走了進來。“美眉函數。鄭源上來寫。”
“張魚”數學老師看鄭源不會便又點了一個。
“林憶溪”
……他零零碎碎的點了二十幾個人，但都沒點到許蕭。
“都不會是吧？我說了幾遍了？”數學老師生氣的打開希沃白板。單手使勁的推左邊的那扇黑板。砰的一聲，黑板直接斜著飛出了下面的滑道。重重的打在了旁邊的厚電視機上。懸掛的爛電視機一直吱呀吱呀的晃個不停。班上瞬間鴉雀無聲。第一排的男生斜著身體怕被砸到，呆呆的看著面前一直搖頭的電視機驚恐萬分。
“體育委員來修！！”
體育委員見狀不敢違背。默默的上去把黑板扶直，然後拿五毛的透明膠布去假巴惺惺的粘了幾下。
許蕭在下面幸災樂禍。“哈哈哈哈哈哈”憋笑太難了。
數學老師則在上面巴拉巴拉的罵，從班上之前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罵起。“這數學成績還沒鞋碼數高。你們去問問旁邊的師專要不要你們。要是只能考這麽一點，那麽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讀了。早點打起背包回家。第一問都做不對的自己拉出去槍斃，然後丟到廁所裏泡一個小時。”
數學老師為人其實還是很幽默，和班上同學也聊的來。所以大家知道他說的玩笑話也不覺得難聽。
“還在一起量脖子的周長。你排好隊讓你爸來幫你量。實在不行我就讓全校的男生排好隊來幫你量。你還是不要戴個眼鏡裝斯文咯。我看你還是把眼鏡拿了丟掉。三四十分。我叫狗上去踩兩腳也比這個高嘛……”
“哈哈哈哈哈哈。”許蕭憋笑憋的難受，默默用書擋著笑。那是前幾天發生的事，班上一個女生用手給一個男生量脖子被他遇見了。數學老師氣沖沖的問她們在幹什麽。那個男生鬼使神差的說在用手量脖子的周長。許蕭和班上的同學們憋笑憋的臉紅脖子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別看著我笑太明顯了”……“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放了學班上的人都去吃飯了，教室裏只剩幾個願意留下來寫作業的。又是一個中午，學校的廣播裏放著歌。班上十分的安靜。陽光懶懶散散的照的人好不舒服。寬寬的走廊上傳來了朋友的呼叫。“瀟瀟，我要去充飯卡。我先去排隊。你和憶溪快點來。”
“憶溪快走了。寫完沒”
“好了好了。”
林憶溪收了書和許蕭一起走了下來。穿過大廳就是居高臨下的看荷花塘。塘中梧桐落葉居多，只有七八朵紫黑色的睡蓮。魚倒是多的數不清。池塘邊還總是有人圍著看魚。
“你怎麽在這？”林憶溪有些驚訝的看著李厭安們。
張魚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下來。他自己利用訂書針和線弄了一個簡易的魚鉤。許蕭只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來了早上的肉包。然後把肉包裏的肉餡拿來當魚餌掛在勾上。塘裏的魚多也沒人餵，張魚才放下去幾秒便有魚兒咬鉤了。眼見有魚咬鉤，張魚眼疾手快馬上收線。隨即賊頭賊腦的趕緊把釣上來的魚揣進衣服口袋裏。魚從自由自在的游著到出水再到被裝進衣服口袋裏，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三秒鐘。
“走走走”
許蕭看著張魚的樣子想笑。他口袋裏還是鼓鼓囊囊的，時不時還動了幾下。
充值處的房子爛爛的。隊卻排了拐了好幾個彎。李厭安背了一個黑色斜挎包去排買烤紅薯的隊伍了，林憶溪和許蕭還在等著充飯卡。
大周。星期五晚上沒晚自習。班上一群人約著去看了球賽散場後天便黑了。從學校出來後便只剩許蕭一個人了。許蕭掐量了手表看時間。七點半。街邊的小吃攤還在雜七雜八的擺著。
許蕭進了校門後便看見了夜中的一排銀杏樹。夜色朦朧，只微暗的亮著幾棵路燈。穿過銀杏樹壇便是小籃球廣場。廣場圍墻處種了一排高大的松樹。樹上掛著一長串的紅燈籠。發著紅光很溫馨。腳下的石板路隨著行進一響一響的。腦海中湧現所有美好的記憶，許蕭莫名笑了起來。
穿過大廳，班上將近一半的人都聚集在大棚下玩游戲。李琦老遠的就看見了許蕭，急急忙忙的朝她揮手喚她過來。“許蕭許蕭快過來玩。”
許蕭風塵仆仆的走了過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之後就加入了進去。只片刻，從大澡堂裏剛剛洗完澡的李厭安就提著桶出來了。身後的幾個少年都吊兒郎當的。他穿著人字拖，身上被熱水淋的紅彤彤的，頭發也是濕濕的。他見我們這邊全是自己班的，就急匆匆的把桶放到宿舍樓腳便沖了過來。“我也來，我也來。”
許蕭餓了便在旁邊吃起了東西，把林憶溪旁邊的位置讓給他了。班上的人打牌玩真心話大冒險，有人在瞎起哄中做大冒險，有人被逼著真心話承認喜不喜歡誰。一段接一段的哄笑聲，大家都玩的不亦樂乎的。
少年的青春總是在無知中睡了過去，醒來又幡然悔悟。就像我們奮力想要把握的人生，我們總不甘心就這樣，卻有很多事就只能這樣。
午後的陽光異常炎熱，讓人忍不住的想打瞌睡，教學樓中也只是偶有雜音。走廊裏的輕微腳步聲偶然會惹人驚醒，然後又像落日一般緩緩沈下去。
下午的課理科類偏多。更容易睡覺。物理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講課。黑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臺下的學生都昏昏沈沈的。物理老師見效果甚微就果斷決定停下講課。
十班的物理老師是一個年紀偏大的老教師。長相和藹可親，看著像身體比較爽朗的爺爺輩。而且說話也是慢吞吞的。
課上了一半了，他才從講臺上走到一個昏昏欲睡的同學桌前用手敲了敲桌面。一邊敲一邊環顧四周的其他同學然後厲聲說道：“你們班都有幾個選文科的呀？舉手我看看。”“十幾個啊，別看你們班主任是教文科的就都往文科方向發展了，社會還是更偏向於理科生，就拿找工作來說，理科生就比文科生更容易找到工作。所以就別想著不學物理了，選理科的同學不能這麽想，選文科的也別得瑟，你們後面都是要考等級的。要是拿不到A等……”許蕭耳邊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的啰嗦，聽著聽著就自己空耳了。
晚上。
生物晚自習的第一節課大家還算認真，但當上了第二節課的二十分鐘後便都開始散漫起來了。
“許蕭～許蕭～”。咻～，許蕭的腦袋被小紙條揉成的團砸中。許蕭故作生氣，回頭環顧四下。低語：“誰！是誰！”見無人回答許蕭便回過頭來。
咻咻咻～十幾個小紙團接連向許蕭飛來。
許蕭這次沒回頭，反而是仰天發笑。後面的同學見她無奈也紛紛笑了起來。那時班上融洽，大家都開心。
李厭安：“哈哈哈哈。一個人打她，她找兇手。好多人扔紙團打她，她仰天長笑。”。……
許蕭瞅了瞅電教李厭安，隨即也開始發笑。
“唉，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班上一個一邊抄作業一邊聊天的同學發表迷惑言論。周邊的同學瞪大了眼睛。隨即抄作業的同學就補了一句：“恨自己抄作業都抄不快。”……然後班上便又是一陣哄笑。
許蕭是最後一屆分文理科的學生之一。她在十幾個文科生當中。這樣的示範性高中裏一個班級中選理科的很多，選文的卻屈指可數。因為臨近文理分科了，所以最近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這個。理科課上無聊，許蕭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心中暗自不爽各科老師的文理歧視太嚴重。就連班上部分選理科的同學都有文理歧視，仿佛選了理科就證明他的能力高人一等，已經在起跑線上贏了文科生了一樣。
許蕭覺得：縱使社會對文理科生的需求確實有所不同，但文科這個選項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作用。不必爭的不可開交，自己選什麽就做好什麽就好了。非要爭個誰厲害也非議眾多，何必太較真。所以她一直對班上的文理之爭不予理會。只是對班上的一些文理分科的極端議論嗤之以鼻。
高中的晚霞好看。總是從教室窗外投射進來。許蕭又總是一個人呆在這樣的傍晚。
“走啊，瀟瀟。掃地去。”李厭安站在講臺上沖許蕭喊。
“她們都吃飯去了，就咱倆嗎？”許蕭是一個悲觀的人，這樣的景色和這樣美好的當下，她卻還是總會想起那個沒和她一起上初中高中卻一直鼓勵她的王宇。泛起浪的時光碎片好像會咬人，陪伴是立足的底氣，可是有的時候不談也是一種負責。我們的人生都起霧了，我怕我們經不起考驗。如果不能謀生的話我也確實沒有勇氣謀愛。很難獲的認同的一句話：美好的愛情大多數時候是屬於不貧瘠的人的，我這樣的人想要愛你就必須先痛苦的生長的足夠強大。如果不這樣的話，你和我在一起就只會獲得和我一樣的痛苦。
“我們先去掃。回來再讓她們去收尾。”
十班的清潔區是一片縱向成排的大花壇地區。一個壇子裏種了一棵銀杏樹，一共五棵。那樹在秋天老是落葉子。地上全是銀杏葉。許蕭站在一片金黃中沖李厭安笑了笑。李厭安秒懂，立馬回笑，說話打趣。許蕭哈哈大笑，心中的難受開朗了一些。高一的朋友都知心，也都互相照顧。
夜漸漸來臨。教學樓少了喧鬧多了有序。
“報告”李厭安拿著鏟子和掃把站在前面，許蕭和其他人拿著口袋站在後面。
“怎麽才來？課上了十分鐘了，是不是不打算上了？”
“老師，我們去掃地了。葉子太多了掃不完。”許蕭幫李厭安接話。
老師顯然不相信銀杏葉多的可以掃一個小時，還認為她們在找借口。“放下鏟子和掃把，都給我拿書門外站著去。你們班主任到時候會和你們交涉。”
許蕭拖著半口袋葉子直接站在了門外，李厭安則幫許蕭拿了書來。
“她根本不知道那葉子有多少。”許蕭小聲嘀咕。“是吧。晏晏。”李厭安皮膚黑，五官卻像彭於晏。”所以班上的人有管他叫晏晏的，也有管他叫黑煤炭的。
“呵”李厭安仰頭笑笑。遞了兩塊餅幹給許蕭和林憶溪。隨即三人都笑了起來。李厭安風趣幽默，他的話總能逗的大家開懷大笑。
“不過可惜了跟著晏哥混還是要落魄的罰站。”
第二天下午。班上便決定把銀杏葉打了。一次性清掃幹凈。
“走走走。拿梯子。”班上人便一鼓作氣的打了。不亦樂乎。“我來我來……”
“用掃把上面那個棍……”場面一度混亂。
才打了三棵樹，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呵斥“你們在幹嘛！！！”
校長身形矮小，聲音卻洪亮。
“學生反映落葉太多掃不完。上課總遲到。所以就決定把它打了。”班主任聲音溫柔了起來。
“不行，這是學校一道風景線，打了灰禿禿的多難看。你們班行事太極端。”
隨即全班罰站。包括班主任。
那時日子過得開心。班上的人都親近。沒多久就又有了新的集體活動。
“排好隊。全部都排好隊。我們今天去做義務勞動。”午後的陽光熱得人睜不開眼。十班全部戴上了小紅帽子去掃烈士陵園。班上發了手機，許蕭偷偷摸摸的給林憶溪和李厭安拍照片。“茄子。”隨即一呼百應。“茄子。”許蕭看見最多的就是剪刀手。
“我看看。”
“小猴，你會不會拍。”
“哈哈哈哈”隨即是十幾二十個人的笑聲。
一張照片定格下那段快樂時光。義務勞動回來後大家都累的沒胃口了，就連林憶溪也只是買了一些餅幹和酸奶就急匆匆的回教室裏寫題去了。只剩李厭安和許蕭兩個人去吃飯。來的晚食堂裏不是很擁擠。李厭安就先去買水果了，所以許蕭就打好飯菜挑了位置等他了。許蕭呆呆的看著前方出神，也不是很有食欲。隨即，一個穿著李寧籃球鞋，背著耐克書包的黑皮膚男生就出現在了許蕭的視野裏。他的白襪子包住了褲腳，走路也是奇奇怪怪的，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體育生。男人賊頭賊腦的到處打量著，他在觀察周邊有沒有人或者說是觀察有沒有人在看他。見沒人之後，他便從書包裏拿出了自己偷的餐盤。宜客二中的餐盤是學校提供的，要吃飯時先刷卡再拿盤子吃飯。盤子就像是刷了卡付了錢的證明。那個黑皮體育生卻是在吃完了後把盤子偷回去自己洗幹凈了一直放著書包裏背著。這樣下次吃飯時就可以不用付錢了。
許蕭看了看他身上的名牌貨覺得諷刺，不料李厭安也看見了這一幕。兩人都覺得反感，臉上的表情十分厭惡。
“怕不怕麻煩？”李厭安放下了剛剛買的小半袋草莓。
“不怕，我倒是怕你覺得我多管別人的閑事”
“這怎麽叫多管閑事，這叫替天行道。我仿佛已經看見了他出社會以後的樣子了。”
李厭安眼睛一直看著那個方向，即使是說話也沒有移開過。他拉著許蕭悄悄的走了過去。那個男的已經走開了。李厭安叫了一聲阿姨，然後說明了剛剛的情況。……對啊，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有人覺得你的正義感只會給你帶來麻煩覺得你不圓滑聰明，有的人卻因為你的正義感欣賞你。
是的，高一對於許蕭來說不亞於一場絕美的蛻變。那時的她覺得自己遇見了好多好人，身邊全是好朋友。自己也有了想做的事情。那時在老校區，班上不論男女十幾個的去吃飯，十幾個的一起玩耍。大家都喊的親切。都是叫名字的疊詞。那時也是許蕭最最最信任正義的時候。現在想來卻全是懷戀。
可惜高中那最精彩的時光也有淡淡的時候。高一期末考試完，許蕭很快就過上了只有語數英政史地的生活。分班完的當晚，新班主任就讓所有人按高矮順序在教室外的走廊站好。兩兩一對的組成同桌進去坐好。
新班主任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不修邊幅，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穿的不整齊。手裏老是抱著一個筆記本，給人一種很忙的感覺。
許蕭個子矮矮的，卻不嬌小可人，給人的感覺是鋒利而不可調和。
分完座位後，和許蕭坐的是一個文靜的女生，兩人都不太說話。班上也沒做自我介紹，大家就這樣相聚在一個班了。暫時只知道班主任的名字。除卻陌生感，許蕭就只覺得疲憊。因為分班之後的宿舍也要重新分配，搬宿舍就成了一個體力活。許蕭一個人從二樓搬到六樓，她只能一個人來來回回的慢慢拿。爬樓梯就爬了個半死。
學校把文理科生直接分了樓，文科生在原來的舊樓，樓前有一顆高過四層樓的大樹。理科生在新樓。抱怨的聲音居多，但許蕭卻靜靜的，覺得喜歡這棵樹和這種安靜的環境。她每天下午都伏在樹影下寫作業。
剛開學不久，大家都是和以前的朋友一起活動。互相之間也客客氣氣的。班上氛圍也沈默。直到正式開學了幾天才算勉強緩和。
沒多久班上就陸陸續續的有插班生轉進來，都是學習成績不好的或者被開除的，沒一個善茬。加上原班老師調動很大，和原來分班上的名單不一樣。班上便怨聲四起。感慨高一時為了分一個好班的認真努力沒用。
下午。一縷陽光躲了學生的忙碌，偷閑的照在樹上。
樹的影子印在墻上引人出神。
因為樓舊，開學的第一天就是集體打掃衛生。班上新選的班幹部們接水管的接水管，領草酸的領草酸。忙的不可開交。大家都自己找點事情做做，也有悄悄偷懶的。許蕭在教室裏彎著腰掃地。大多數人擁擠在外面爭搶著用水管沖地板。教室裏板凳都放在桌上了人也少。
張琪琪是一個留著學生頭胖胖的女生，她額頭有些泛紅，像是一個胎記。她在講臺上清洗帕子。許蕭來不及多想，看著身邊積極融入新班級的同學也想要變的熱情一點。
許蕭見張琪琪一臉痛苦便主動開口問她：“你需要幫助嗎？”許蕭記得她，她在辦公室裏見過張琪琪。表白墻上也見過幾次，所以許蕭對她還是有印象的。她有些胖 ，臉圓圓的是標準的學生頭，只是直直的頭發和圓圓的臉有些沖突。
張琪琪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她朝許蕭拜了拜手說了一句不用。臨走時又補了一句“我來月經了。不過沒事的。”那天的夕陽很紅，教室裏只剩許蕭一個人的時候，整個夕陽紅透了天邊，連教室裏也是。許蕭頭發的邊沿被映的黃黃的，衣服邊沿也是。夕陽西下，許蕭側頭望向窗外，仿佛與太陽齊平。耳邊是樓下打籃球的聲音。這也許就是青春的氣息。
五月。學校要求每一個班級以學習雷鋒好榜樣出一期黑板報。張琪琪是十九班文藝委員。自然擔上了重任。難得一次星期天的下午。學校放假。許蕭因為沒玩的就留在了教室。張琪琪因為要出黑板報也留在了教室。教室裏就只剩許蕭和張琪琪兩個人。許蕭無聊的刷著表白墻，墻上又有人表白張琪琪。
“墻墻，想撈一下學生會成員張琪琪，想要聯系方式，感覺她好可愛啊。非常想認識她，想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臉。”。頭像是個男頭，忘記匿名了。好像是她同在班級群裏的小號………許蕭無言卻也不做過多評價。
許蕭在心裏打量著張琪琪。她是看著就是乖乖女的那種類型。許蕭無法把她與李琦口中那個造黃謠、腳踏兩條船、玩孤立、把別人逼轉學的女生聯系在一起。許蕭心裏也十分猶豫，無法判斷真假。她只能禮貌的相處，又保留戒備。說實話許蕭討厭很多人說她的壞話，從她初中到高中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的說。許蕭覺得煩卻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靜著，用自己的經歷驗驗真假。
“我不回去！！我要說幾遍。我說了我不回去。”張琪琪站在教室的後面號啕大哭。教室裏只有許蕭和她兩個人，許蕭看她一直哭便覺得有點不知所措。可以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來他在和她爸打電話。
“我說了我不回去。我就在學校。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自己會和朋友出去玩。”張琪琪一抽一抽的哭著。偶爾崩潰到話也說不清楚，偶爾又突然冷靜一字一句的重覆剛剛的話。。片刻。張琪琪擡頭看了許蕭一眼，許蕭便拿上書包趕緊走了。她心中疑惑卻也不想多問。壓力太重，許蕭只想避開她。
“張琪琪在教室？”祁瀟曙發來信息問許蕭
“嗯”
“你幫我安慰她兩句，讓她別哭了。她剛剛給我打電話。”
祁瀟曙和張琪琪是初中同學，兩人認識時間長。聽祁瀟曙說初中她被排擠就只有祁瀟曙和她說話。但許蕭還是沒回消息也沒回去安慰。只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背書。墻角的花枝開的美麗，它不招搖，只有走近的人才聞得見香味。至於遠看以其花朵形狀貿然斷定花不香的人不必理會。安靜做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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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從高一開始。
高中比初中大多了，給許蕭的第一印象就是桌子很亮堂。許蕭欣喜，心中全是得意，因為她從沒想過自己可以考上高中。片刻後又轉為難過，心中浮現初中黨建老王那副病怏怏的面孔。心中又全是愧疚。每一段記憶都是獨特的，時光相疊的重量讓人厚重。
許蕭摸索著來到了教室。裏面已經不剩幾個空位置了。只剩了前面的一二排。許蕭挑了第二排坐下。班上人多卻少話。陸陸續續的後面來的就也隨便找了一個位置坐下。班上紛紛嚷嚷的，有人覺得不自在有人自來熟的忙著交朋友。林憶溪小聲的問：“餵。你叫什麽名字？”
“許蕭，蕭條的蕭”
“你呢？”
“林憶溪，回憶的憶小溪的溪”
“你呢？同學”林憶溪拍了拍前桌的一個男生。
“李厭安，討厭的厭不安全的安”…
“安靜。全部給我安靜下來。”來的中年人拿著一個細長的棍子，地中海，表情很猙獰。像是喊了很多個班心中厭煩一樣。隨即中年男人身後進來了一個抱本子的老師。他褲子上掛著鑰匙扣，走一步響一聲。那聲音十分的引人註目。順著聲音往下看便是黑舊的皺巴巴的皮鞋。
“來來來，來個電教。你，就你了。”中年男人指了指坐許蕭和林憶溪前面第一桌的男生。男生迷迷糊糊的走了上去：“我不會”
“來來來。我教你。”男人三下五除二的從屏幕上調出來了新聞聯播。班上又多了一些動靜。許蕭覺得新奇，高中居然有看新聞聯播的習慣。
正課上一圈自我介紹下來，許蕭也沒記住一個人的名字。只知道自己同桌和前面當電教的男生。
高一時在老校區那很小，班上人也親密。外面一條街全是小吃。那時氛圍總是熱熱鬧鬧的。班上熟絡的快，兩個星期的軍訓下來大家就更加熟絡了。
“瀟瀟，憶溪，來三食堂吃飯。”高中時不知道為什麽大家都叫的十分親切。要麽叫疊詞，要麽叫名字後面的兩個字。李厭安站在教學樓後面的小山上叫許蕭。學校裏有兩個食堂，一食堂和二食堂。但因為這個小山在學校內又不受學校管轄。所以山上的一對夫妻便在山上賣起了小吃。所以學生們管它叫三食堂。
“有啥好吃的呀？”許蕭拉著林憶溪往山上走。繞過歪歪斜斜的小路，走了好幾階石臺階才到設有房屋的半山腰。
“炒飯，炒面。”黝黑的男主人在竈臺前忙忙碌碌的炒飯，女主人在外面水管旁邊洗碗筷。邊洗邊和同學們說笑。山上的小房子有點小，個子高一點的同學頭都快頂到屋頂了。常常是幾個人就占滿了。所以學生來的多時總是裏外亂竄的。光是人就站了個滿滿當當的。
山上小混子多，好多男的躲到後面抽煙。李厭安，林憶溪，許蕭和張魚則挑了一個石桌子坐下吃東西。周邊全是樹林。落日掛在天邊，像就在林子上面一點一樣，像樹梢結出的仙果。
“林姨，最近生意好不？”
女人手上的動作放緩了擡頭“小陳啊，你好久沒來了。我這生意還是老樣子，同學們比較照顧我們的生意，所以賣的還挺好的。”
“那是，我這不是請假了嘛。我媽身體不舒服，回去照顧了兩天沒來上課。所以這兩天才沒得閑來，這一得空了我就來了”被叫小陳的男生頭發是錫紙燙，穿了個坎肩，嘴裏還抽著煙。校服吊兒郎當的系在腰間。給人的感覺是很混，但卻出乎意料的對林阿姨好，說話也尊重。片刻的反感就轉為欣賞。
耳邊是兩人的聊天聲，許蕭靜靜的吃著炒飯。有點糊，但是味道還是非常不錯的。
“今天什麽晚自習？”
“語文，小米老師的。”
“晏晏！！！”少年的聲音響徹雲霄，斑駁的樹影那邊傳來一個男生的叫喊。李厭安走了幾步過去看。“怎麽？”
男孩大半個身體趴在窗子外“快帶上瀟瀟們上來書吧玩。”少年像是在這個來了不到半年的地方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李厭安憨憨的擡頭和他對話：“那太安靜了，不適合許蕭這種人。”
聞言，許蕭皺眉頭：“你說啥？晏晏”
李厭安：“叫你去玩。”
“馬上晚自習了。你跟他說我們不去了，一會回去看新聞聯播了。”
“我們不去了”李厭安對著上面喊，隨即看著許蕭反問“我是你的仆人？”
許蕭齜牙樂卻不回答。
第二天。班上的人起的早，在整整齊齊的跑完早操後大家都陸陸續續的來到了班上。許蕭帶完語文早讀後順便看了看課表回答林憶溪：“今天早上兩節數學連堂課。”
“想死。”
“我聽說昨天的測試不理想，數學老師很生氣。”許蕭一邊和林憶溪說話，一邊在抽屜裏找書。班上卻有點吵。
“你倆吃不？”李厭安把自己的早餐拿了過來。
兩人齊擺手。
上課鈴一響，數學老師便氣沖沖的走了進來。“美眉函數。鄭源上來寫。”
“張魚”數學老師看鄭源不會便又點了一個。
“林憶溪”
……他零零碎碎的點了二十幾個人，但都沒點到許蕭。
“都不會是吧？我說了幾遍了？”數學老師生氣的打開希沃白板。單手使勁的推左邊的那扇黑板。砰的一聲，黑板直接斜著飛出了下面的滑道。重重的打在了旁邊的厚電視機上。懸掛的爛電視機一直吱呀吱呀的晃個不停。班上瞬間鴉雀無聲。第一排的男生斜著身體怕被砸到，呆呆的看著面前一直搖頭的電視機驚恐萬分。
“體育委員來修！！”
體育委員見狀不敢違背。默默的上去把黑板扶直，然後拿五毛的透明膠布去假巴惺惺的粘了幾下。
許蕭在下面幸災樂禍。“哈哈哈哈哈哈”憋笑太難了。
數學老師則在上面巴拉巴拉的罵，從班上之前的事情一件一件的罵起。“這數學成績還沒鞋碼數高。你們去問問旁邊的師專要不要你們。要是只能考這麽一點，那麽我建議你還是不要讀了。早點打起背包回家。第一問都做不對的自己拉出去槍斃，然後丟到廁所裏泡一個小時。”
數學老師為人其實還是很幽默，和班上同學也聊的來。所以大家知道他說的玩笑話也不覺得難聽。
“還在一起量脖子的周長。你排好隊讓你爸來幫你量。實在不行我就讓全校的男生排好隊來幫你量。你還是不要戴個眼鏡裝斯文咯。我看你還是把眼鏡拿了丟掉。三四十分。我叫狗上去踩兩腳也比這個高嘛……”
“哈哈哈哈哈哈。”許蕭憋笑憋的難受，默默用書擋著笑。那是前幾天發生的事，班上一個女生用手給一個男生量脖子被他遇見了。數學老師氣沖沖的問她們在幹什麽。那個男生鬼使神差的說在用手量脖子的周長。許蕭和班上的同學們憋笑憋的臉紅脖子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別看著我笑太明顯了”……“哈哈哈哈哈哈”
中午放了學班上的人都去吃飯了，教室裏只剩幾個願意留下來寫作業的。又是一個中午，學校的廣播裏放著歌。班上十分的安靜。陽光懶懶散散的照的人好不舒服。寬寬的走廊上傳來了朋友的呼叫。“瀟瀟，我要去充飯卡。我先去排隊。你和憶溪快點來。”
“憶溪快走了。寫完沒”
“好了好了。”
林憶溪收了書和許蕭一起走了下來。穿過大廳就是居高臨下的看荷花塘。塘中梧桐落葉居多，只有七八朵紫黑色的睡蓮。魚倒是多的數不清。池塘邊還總是有人圍著看魚。
“你怎麽在這？”林憶溪有些驚訝的看著李厭安們。
張魚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下來。他自己利用訂書針和線弄了一個簡易的魚鉤。許蕭只見他從口袋裏掏出來了早上的肉包。然後把肉包裏的肉餡拿來當魚餌掛在勾上。塘裏的魚多也沒人餵，張魚才放下去幾秒便有魚兒咬鉤了。眼見有魚咬鉤，張魚眼疾手快馬上收線。隨即賊頭賊腦的趕緊把釣上來的魚揣進衣服口袋裏。魚從自由自在的游著到出水再到被裝進衣服口袋裏，整個過程沒有超過三秒鐘。
“走走走”
許蕭看著張魚的樣子想笑。他口袋裏還是鼓鼓囊囊的，時不時還動了幾下。
充值處的房子爛爛的。隊卻排了拐了好幾個彎。李厭安背了一個黑色斜挎包去排買烤紅薯的隊伍了，林憶溪和許蕭還在等著充飯卡。
大周。星期五晚上沒晚自習。班上一群人約著去看了球賽散場後天便黑了。從學校出來後便只剩許蕭一個人了。許蕭掐量了手表看時間。七點半。街邊的小吃攤還在雜七雜八的擺著。
許蕭進了校門後便看見了夜中的一排銀杏樹。夜色朦朧，只微暗的亮著幾棵路燈。穿過銀杏樹壇便是小籃球廣場。廣場圍墻處種了一排高大的松樹。樹上掛著一長串的紅燈籠。發著紅光很溫馨。腳下的石板路隨著行進一響一響的。腦海中湧現所有美好的記憶，許蕭莫名笑了起來。
穿過大廳，班上將近一半的人都聚集在大棚下玩游戲。李琦老遠的就看見了許蕭，急急忙忙的朝她揮手喚她過來。“許蕭許蕭快過來玩。”
許蕭風塵仆仆的走了過去，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之後就加入了進去。只片刻，從大澡堂裏剛剛洗完澡的李厭安就提著桶出來了。身後的幾個少年都吊兒郎當的。他穿著人字拖，身上被熱水淋的紅彤彤的，頭發也是濕濕的。他見我們這邊全是自己班的，就急匆匆的把桶放到宿舍樓腳便沖了過來。“我也來，我也來。”
許蕭餓了便在旁邊吃起了東西，把林憶溪旁邊的位置讓給他了。班上的人打牌玩真心話大冒險，有人在瞎起哄中做大冒險，有人被逼著真心話承認喜不喜歡誰。一段接一段的哄笑聲，大家都玩的不亦樂乎的。
少年的青春總是在無知中睡了過去，醒來又幡然悔悟。就像我們奮力想要把握的人生，我們總不甘心就這樣，卻有很多事就只能這樣。
午後的陽光異常炎熱，讓人忍不住的想打瞌睡，教學樓中也只是偶有雜音。走廊裏的輕微腳步聲偶然會惹人驚醒，然後又像落日一般緩緩沈下去。
下午的課理科類偏多。更容易睡覺。物理老師在講臺上唾沫橫飛的講課。黑板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公式，臺下的學生都昏昏沈沈的。物理老師見效果甚微就果斷決定停下講課。
十班的物理老師是一個年紀偏大的老教師。長相和藹可親，看著像身體比較爽朗的爺爺輩。而且說話也是慢吞吞的。
課上了一半了，他才從講臺上走到一個昏昏欲睡的同學桌前用手敲了敲桌面。一邊敲一邊環顧四周的其他同學然後厲聲說道：“你們班都有幾個選文科的呀？舉手我看看。”“十幾個啊，別看你們班主任是教文科的就都往文科方向發展了，社會還是更偏向於理科生，就拿找工作來說，理科生就比文科生更容易找到工作。所以就別想著不學物理了，選理科的同學不能這麽想，選文科的也別得瑟，你們後面都是要考等級的。要是拿不到A等……”許蕭耳邊是日覆一日年覆一年的啰嗦，聽著聽著就自己空耳了。
晚上。
生物晚自習的第一節課大家還算認真，但當上了第二節課的二十分鐘後便都開始散漫起來了。
“許蕭～許蕭～”。咻～，許蕭的腦袋被小紙條揉成的團砸中。許蕭故作生氣，回頭環顧四下。低語：“誰！是誰！”見無人回答許蕭便回過頭來。
咻咻咻～十幾個小紙團接連向許蕭飛來。
許蕭這次沒回頭，反而是仰天發笑。後面的同學見她無奈也紛紛笑了起來。那時班上融洽，大家都開心。
李厭安：“哈哈哈哈。一個人打她，她找兇手。好多人扔紙團打她，她仰天長笑。”。……
許蕭瞅了瞅電教李厭安，隨即也開始發笑。
“唉，我好討厭現在的自己。”班上一個一邊抄作業一邊聊天的同學發表迷惑言論。周邊的同學瞪大了眼睛。隨即抄作業的同學就補了一句：“恨自己抄作業都抄不快。”……然後班上便又是一陣哄笑。
許蕭是最後一屆分文理科的學生之一。她在十幾個文科生當中。這樣的示範性高中裏一個班級中選理科的很多，選文的卻屈指可數。因為臨近文理分科了，所以最近大家的話題都離不開這個。理科課上無聊，許蕭不是在走神，就是在心中暗自不爽各科老師的文理歧視太嚴重。就連班上部分選理科的同學都有文理歧視，仿佛選了理科就證明他的能力高人一等，已經在起跑線上贏了文科生了一樣。
許蕭覺得：縱使社會對文理科生的需求確實有所不同，但文科這個選項既然存在就一定有它的作用。不必爭的不可開交，自己選什麽就做好什麽就好了。非要爭個誰厲害也非議眾多，何必太較真。所以她一直對班上的文理之爭不予理會。只是對班上的一些文理分科的極端議論嗤之以鼻。
高中的晚霞好看。總是從教室窗外投射進來。許蕭又總是一個人呆在這樣的傍晚。
“走啊，瀟瀟。掃地去。”李厭安站在講臺上沖許蕭喊。
“她們都吃飯去了，就咱倆嗎？”許蕭是一個悲觀的人，這樣的景色和這樣美好的當下，她卻還是總會想起那個沒和她一起上初中高中卻一直鼓勵她的王宇。泛起浪的時光碎片好像會咬人，陪伴是立足的底氣，可是有的時候不談也是一種負責。我們的人生都起霧了，我怕我們經不起考驗。如果不能謀生的話我也確實沒有勇氣謀愛。很難獲的認同的一句話：美好的愛情大多數時候是屬於不貧瘠的人的，我這樣的人想要愛你就必須先痛苦的生長的足夠強大。如果不這樣的話，你和我在一起就只會獲得和我一樣的痛苦。
“我們先去掃。回來再讓她們去收尾。”
十班的清潔區是一片縱向成排的大花壇地區。一個壇子裏種了一棵銀杏樹，一共五棵。那樹在秋天老是落葉子。地上全是銀杏葉。許蕭站在一片金黃中沖李厭安笑了笑。李厭安秒懂，立馬回笑，說話打趣。許蕭哈哈大笑，心中的難受開朗了一些。高一的朋友都知心，也都互相照顧。
夜漸漸來臨。教學樓少了喧鬧多了有序。
“報告”李厭安拿著鏟子和掃把站在前面，許蕭和其他人拿著口袋站在後面。
“怎麽才來？課上了十分鐘了，是不是不打算上了？”
“老師，我們去掃地了。葉子太多了掃不完。”許蕭幫李厭安接話。
老師顯然不相信銀杏葉多的可以掃一個小時，還認為她們在找借口。“放下鏟子和掃把，都給我拿書門外站著去。你們班主任到時候會和你們交涉。”
許蕭拖著半口袋葉子直接站在了門外，李厭安則幫許蕭拿了書來。
“她根本不知道那葉子有多少。”許蕭小聲嘀咕。“是吧。晏晏。”李厭安皮膚黑，五官卻像彭於晏。”所以班上的人有管他叫晏晏的，也有管他叫黑煤炭的。
“呵”李厭安仰頭笑笑。遞了兩塊餅幹給許蕭和林憶溪。隨即三人都笑了起來。李厭安風趣幽默，他的話總能逗的大家開懷大笑。
“不過可惜了跟著晏哥混還是要落魄的罰站。”
第二天下午。班上便決定把銀杏葉打了。一次性清掃幹凈。
“走走走。拿梯子。”班上人便一鼓作氣的打了。不亦樂乎。“我來我來……”
“用掃把上面那個棍……”場面一度混亂。
才打了三棵樹，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呵斥“你們在幹嘛！！！”
校長身形矮小，聲音卻洪亮。
“學生反映落葉太多掃不完。上課總遲到。所以就決定把它打了。”班主任聲音溫柔了起來。
“不行，這是學校一道風景線，打了灰禿禿的多難看。你們班行事太極端。”
隨即全班罰站。包括班主任。
那時日子過得開心。班上的人都親近。沒多久就又有了新的集體活動。
“排好隊。全部都排好隊。我們今天去做義務勞動。”午後的陽光熱得人睜不開眼。十班全部戴上了小紅帽子去掃烈士陵園。班上發了手機，許蕭偷偷摸摸的給林憶溪和李厭安拍照片。“茄子。”隨即一呼百應。“茄子。”許蕭看見最多的就是剪刀手。
“我看看。”
“小猴，你會不會拍。”
“哈哈哈哈”隨即是十幾二十個人的笑聲。
一張照片定格下那段快樂時光。義務勞動回來後大家都累的沒胃口了，就連林憶溪也只是買了一些餅幹和酸奶就急匆匆的回教室裏寫題去了。只剩李厭安和許蕭兩個人去吃飯。來的晚食堂裏不是很擁擠。李厭安就先去買水果了，所以許蕭就打好飯菜挑了位置等他了。許蕭呆呆的看著前方出神，也不是很有食欲。隨即，一個穿著李寧籃球鞋，背著耐克書包的黑皮膚男生就出現在了許蕭的視野裏。他的白襪子包住了褲腳，走路也是奇奇怪怪的，讓人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體育生。男人賊頭賊腦的到處打量著，他在觀察周邊有沒有人或者說是觀察有沒有人在看他。見沒人之後，他便從書包裏拿出了自己偷的餐盤。宜客二中的餐盤是學校提供的，要吃飯時先刷卡再拿盤子吃飯。盤子就像是刷了卡付了錢的證明。那個黑皮體育生卻是在吃完了後把盤子偷回去自己洗幹凈了一直放著書包裏背著。這樣下次吃飯時就可以不用付錢了。
許蕭看了看他身上的名牌貨覺得諷刺，不料李厭安也看見了這一幕。兩人都覺得反感，臉上的表情十分厭惡。
“怕不怕麻煩？”李厭安放下了剛剛買的小半袋草莓。
“不怕，我倒是怕你覺得我多管別人的閑事”
“這怎麽叫多管閑事，這叫替天行道。我仿佛已經看見了他出社會以後的樣子了。”
李厭安眼睛一直看著那個方向，即使是說話也沒有移開過。他拉著許蕭悄悄的走了過去。那個男的已經走開了。李厭安叫了一聲阿姨，然後說明了剛剛的情況。……對啊，人以群分物以類聚。有人覺得你的正義感只會給你帶來麻煩覺得你不圓滑聰明，有的人卻因為你的正義感欣賞你。
是的，高一對於許蕭來說不亞於一場絕美的蛻變。那時的她覺得自己遇見了好多好人，身邊全是好朋友。自己也有了想做的事情。那時在老校區，班上不論男女十幾個的去吃飯，十幾個的一起玩耍。大家都喊的親切。都是叫名字的疊詞。那時也是許蕭最最最信任正義的時候。現在想來卻全是懷戀。
可惜高中那最精彩的時光也有淡淡的時候。高一期末考試完，許蕭很快就過上了只有語數英政史地的生活。分班完的當晚，新班主任就讓所有人按高矮順序在教室外的走廊站好。兩兩一對的組成同桌進去坐好。
新班主任給人的第一印象是不修邊幅，頭發亂糟糟的，衣服也穿的不整齊。手裏老是抱著一個筆記本，給人一種很忙的感覺。
許蕭個子矮矮的，卻不嬌小可人，給人的感覺是鋒利而不可調和。
分完座位後，和許蕭坐的是一個文靜的女生，兩人都不太說話。班上也沒做自我介紹，大家就這樣相聚在一個班了。暫時只知道班主任的名字。除卻陌生感，許蕭就只覺得疲憊。因為分班之後的宿舍也要重新分配，搬宿舍就成了一個體力活。許蕭一個人從二樓搬到六樓，她只能一個人來來回回的慢慢拿。爬樓梯就爬了個半死。
學校把文理科生直接分了樓，文科生在原來的舊樓，樓前有一顆高過四層樓的大樹。理科生在新樓。抱怨的聲音居多，但許蕭卻靜靜的，覺得喜歡這棵樹和這種安靜的環境。她每天下午都伏在樹影下寫作業。
剛開學不久，大家都是和以前的朋友一起活動。互相之間也客客氣氣的。班上氛圍也沈默。直到正式開學了幾天才算勉強緩和。
沒多久班上就陸陸續續的有插班生轉進來，都是學習成績不好的或者被開除的，沒一個善茬。加上原班老師調動很大，和原來分班上的名單不一樣。班上便怨聲四起。感慨高一時為了分一個好班的認真努力沒用。
下午。一縷陽光躲了學生的忙碌，偷閑的照在樹上。
樹的影子印在墻上引人出神。
因為樓舊，開學的第一天就是集體打掃衛生。班上新選的班幹部們接水管的接水管，領草酸的領草酸。忙的不可開交。大家都自己找點事情做做，也有悄悄偷懶的。許蕭在教室裏彎著腰掃地。大多數人擁擠在外面爭搶著用水管沖地板。教室裏板凳都放在桌上了人也少。
張琪琪是一個留著學生頭胖胖的女生，她額頭有些泛紅，像是一個胎記。她在講臺上清洗帕子。許蕭來不及多想，看著身邊積極融入新班級的同學也想要變的熱情一點。
許蕭見張琪琪一臉痛苦便主動開口問她：“你需要幫助嗎？”許蕭記得她，她在辦公室裏見過張琪琪。表白墻上也見過幾次，所以許蕭對她還是有印象的。她有些胖 ，臉圓圓的是標準的學生頭，只是直直的頭發和圓圓的臉有些沖突。
張琪琪一副深明大義的樣子，她朝許蕭拜了拜手說了一句不用。臨走時又補了一句“我來月經了。不過沒事的。”那天的夕陽很紅，教室裏只剩許蕭一個人的時候，整個夕陽紅透了天邊，連教室裏也是。許蕭頭發的邊沿被映的黃黃的，衣服邊沿也是。夕陽西下，許蕭側頭望向窗外，仿佛與太陽齊平。耳邊是樓下打籃球的聲音。這也許就是青春的氣息。
五月。學校要求每一個班級以學習雷鋒好榜樣出一期黑板報。張琪琪是十九班文藝委員。自然擔上了重任。難得一次星期天的下午。學校放假。許蕭因為沒玩的就留在了教室。張琪琪因為要出黑板報也留在了教室。教室裏就只剩許蕭和張琪琪兩個人。許蕭無聊的刷著表白墻，墻上又有人表白張琪琪。
“墻墻，想撈一下學生會成員張琪琪，想要聯系方式，感覺她好可愛啊。非常想認識她，想捏捏她肉嘟嘟的小臉。”。頭像是個男頭，忘記匿名了。好像是她同在班級群裏的小號………許蕭無言卻也不做過多評價。
許蕭在心裏打量著張琪琪。她是看著就是乖乖女的那種類型。許蕭無法把她與李琦口中那個造黃謠、腳踏兩條船、玩孤立、把別人逼轉學的女生聯系在一起。許蕭心裏也十分猶豫，無法判斷真假。她只能禮貌的相處，又保留戒備。說實話許蕭討厭很多人說她的壞話，從她初中到高中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的說。許蕭覺得煩卻又不好說什麽。只能靜著，用自己的經歷驗驗真假。
“我不回去！！我要說幾遍。我說了我不回去。”張琪琪站在教室的後面號啕大哭。教室裏只有許蕭和她兩個人，許蕭看她一直哭便覺得有點不知所措。可以從她的話語中聽出來他在和她爸打電話。
“我說了我不回去。我就在學校。你能不能不要管我。我自己會和朋友出去玩。”張琪琪一抽一抽的哭著。偶爾崩潰到話也說不清楚，偶爾又突然冷靜一字一句的重覆剛剛的話。。片刻。張琪琪擡頭看了許蕭一眼，許蕭便拿上書包趕緊走了。她心中疑惑卻也不想多問。壓力太重，許蕭只想避開她。
“張琪琪在教室？”祁瀟曙發來信息問許蕭
“嗯”
“你幫我安慰她兩句，讓她別哭了。她剛剛給我打電話。”
祁瀟曙和張琪琪是初中同學，兩人認識時間長。聽祁瀟曙說初中她被排擠就只有祁瀟曙和她說話。但許蕭還是沒回消息也沒回去安慰。只找了個安靜的地方背書。墻角的花枝開的美麗，它不招搖，只有走近的人才聞得見香味。至於遠看以其花朵形狀貿然斷定花不香的人不必理會。安靜做自己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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